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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兒知秋 作品

第98章 洛陽城暗潮湧動 祖家郎覓跡尋蹤(上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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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洛陽城內陰雲密佈,裴令公(裴楷)的喪事卻顯得很是隆重,朝中諸多大臣紛紛前來吊謁,張司空慟哭不止,還是其孫張輿攙扶他離開的奠堂。

王衍與王敦也一同前來,安慰裴憲幾句後,便緩緩走開,當與樂令(樂廣)擦身之時,王敦冷哼了一聲,疾步走出裴府,王衍的麵色也很是不悅,與王敦坐回牛車上。

裴府門前停靠著許多輛牛車,趕來吊謁的人仍是絡繹不絕,王敦催促車伕立刻駕車回府,語氣中帶著些許怒氣。

“處仲(王敦字),你派出城去打探訊息的人可回來了?”王衍斂容問道。

王敦回道:“昨晚據探子來報,不止趙王司馬倫大張旗鼓的在楊駿府邸四周巡視,成都王也一直派人暗中盯著楊家舊宅那一帶,阿龍離開洛陽前確實去過一次楊家舊宅,想必成都王對阿龍有所懷疑,所以纔派人尾隨阿龍出城去,伺機尋找他想要的東西。”

“阿龍應該是混入商隊一起出城的,看來這商隊之中還有奸細,出賣了阿龍的行蹤。”

王敦點頭,皺眉道:“那商隊的護衛儘數都被殺了,還有幾名綠林好手也逃竄了,隻有領隊馮廷和兩名小廝活著返回洛陽,馮廷此人早就被阿龍調查過,他應該冇有什麽問題,唯有那個叫方磊的小廝甚是可疑,如今卻也尋不到他了。”

“成都王是樂令的女婿,如果成都王當真派人沿途偷襲阿龍,樂令那個老傢夥大概也是知曉的,剛纔看他在裴令公靈位前老淚縱橫,還真是叫人心痛不已。”王衍低低笑道,臉上硬朗的線條倍顯冷峻。

牛車轆轆,街道上有些蕭瑟,寒冽的風透過車簾刮進來。

王敦的雙眸閃過一抹厲色,說道:“不管是趙王也好,成都王也罷,既然敢觸犯到琅琊王氏,就不要怪我們不講情麵。”

“此事還要繼續調查,不可莽撞,以免誤入別人的圈套。”

王衍撫了撫額頭,淡然道:“至於遺詔之事,想來多方勢力已經攪進來了,長淵(賈謐字)話裏話外已經透露出一些端倪,賈後對遺詔還是誌在必得的,各地的王爺蠢蠢欲動,尤其是青州附近,更像是角鬥場一般,但願阿龍冇有被捲進去。”

“前幾日阿龍不是來信說,琅琊那邊已經備好了祭祖物品,想來祖宅過年還是如以往一樣熱鬨。”

王衍目光裏掠過一絲憂色,他隱約覺得一張大網已然鋪開來,琅琊王氏也難置身事外,而且遺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,看來他要找自己的堂兄王濬衝(王戎字)好好商議一番了。

“前麵好像是陸家的牛車,”王敦掀簾一望,疑道:“不過這條路可不是回陸府的方向。”

王衍闔上雙目,似乎在思考著什麽,對於江東士族,他向來無甚好感,王敦放下車簾,也不再多言。

前麵那輛牛車確實是陸家的,不過裏麵坐著的人隻有陸玩一人,他的兩位堂兄已經去往顧府了。

陸玩卻命車伕換了方向,徑自朝城外駛去,南絮坐在南陌身邊,回頭問道:“士瑤小郎君,方纔郗大人同傅家小郎君說,季鈺小郎君去東郡了。”

陸玩在車內說道:“郗遐已經幫趙王查出了縱火真凶,如今離開洛陽,自然不會隻是去探望東郡太守(郗隆)那麽簡單,去臨淄見齊王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
“那.......那豈不是........”南絮有些結舌,又把後麵的話嚥了回去。

陸玩麵色微冷,對駕車的南陌說道:“去溪邊。”

“是。”南陌手持長鞭,加快了牛車的速度。

冬日多雲的天,浮遊不定的光線,在車身上鋪灑下一片片零碎的陰影。

陸玩最近心情陰翳,話也冇有以前多了,南絮自然不敢再多嘴多舌。

溪邊,有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牽著馬等在那裏,牛車停下,那男子疾步走來,躬身稟道:“士瑤小郎君,我已查到了那人的下落。”

“他現今在何處?”車內之人冷聲問道。

“他已離開了鄴城,大概是去往青州的方向。”男子低語道。

陸玩挑起車簾,睨視著他,又問:“他在鄴城都見了什麽人?”

“此人頗為狡詐,總是喜歡繞道而行,不過他的確去見了鄴城令盧誌。”

男子遲疑一下,繼續說道:“那日深夜,子諒小郎君(盧琛字)還與他交過手,口中大喝,‘莫要再闖入盧府,否則格殺勿論’,和白日裏盧誌對他的態度截然相反,盧家父子的行為當真讓屬下看不懂。”

陸玩輕笑道:“隻怕盧琛早就發現了你,才故意做出那種舉動,用以迷惑他人,至於楊霄與他們父子倆說了什麽,就隻有他們自己知曉了。”

“屬下愚鈍。”男子垂首侍立在車前。

陸玩開口道:“範陽盧氏是北方名門大族,切不可輕舉妄動,臨淄附近已發生數起命案,牽連甚廣,楊霄此時也去了那裏,肯定有什麽目的,你手下的人可要盯緊了,莫要讓他金蟬脫殼。”

“屬下明白。”男子躬身施禮,道:“到時我自會與南雲聯絡,還請士瑤小郎君放心。”說完轉身走開,翻身上馬,揚鞭而去。

這時南絮在旁問道:“士瑤小郎君,我們現在是回城,還是去找閻家小郎君?”

陸玩搖頭,下了牛車,拂了拂衣袍,目色微沉,沿著溪邊走了幾步,心道:幾番探查才找到楊家的舊仆,從那人口中得知楊霄與楊駿常年互通書信,皆是來往於荊州與許昌之間。

荊州是曆朝曆代的軍事要塞,地理位置四通八達,也是很多物資的中轉站,是很多兵家的必爭之地,而且地勢開闊,易守難攻,更是養兵的好地方。

而許昌則是魏五都之一,潁川郡豪族林立,其中未必冇有楊駿的心腹,楊霄潛伏多年,又在謀劃些什麽,與那份遺詔可有關聯,一係列問題撲麵而來,自己該從何處著手呢?

思忖間,卻望見兩名小婢你一言我一語的從林間走來,陸玩仔細看去,正是惜書和憐畫。

“今天是多雲,說不定會下雨,不該帶小白出城的。”惜書仰麵望瞭望天空,埋怨道。

憐畫牽著小白,笑道:“昨日也是多雲,可有下雨啊?”

“你這是僥倖心理,”惜書搖了搖頭,沉吟道:“希望雨輕小娘子那裏是晴天。”

“雨輕小娘子親手做的晴天娃娃還掛在屋簷下呢,”憐畫想到那句詩,開口道:“捲袖搴裳手持帚,掛向陰空便搖手。有它在,自然可以驅散陰霾。”

“你們怎麽在這裏?”陸玩緩步走過去,一臉肅然問道。

惜書和憐畫趕緊福了福身子,小白這時走至陸玩身前,定睛看了他一會,便扭頭走開了。

“雨輕小娘子臨走前吩咐過,要每隔五日便帶小白出城散步。”惜書頷首答道。

陸玩微微皺眉,又問:“何為晴天娃娃?”

“就是祈求晴天的工具,它又叫做掃晴娘,”憐畫笑道:“聽雨輕小娘子說,晴天娃娃還可以代替人承受災難和疾病,所以我們就在屋簷下掛著一個,很有趣呢。”

“她總是把心思花在這些無用的東西上麵。”陸玩微嗔道:“天色不早了,你們還不趕快回去?”

憐畫輕輕哼了一聲,被惜書拉扯了一下,她們二人才頷首走開。

此時南絮湊了過來,開口道:“我上回去左宅的時候,就看到那個掛在屋簷下的晴天娃娃了,好像是用白色的方形手帕裹著棉團,並且在圓團上畫了五官,做成的一個小布偶,隨風搖晃,很是可愛呢。”

“多嘴。”陸玩瞪了他一眼,繼續在溪邊踱著步子,心道:兄長應該快要到臨淄了,即便有崔意在,也不可能完全兼顧到她,況且上回南雲來信說,她跳入淄水之中,染了風寒,也不知是否痊癒了,她還是那般大膽,到時惹出禍來又該如何收場?

在他心中,擔憂更多一些,如今裴楷病故,裴家或許不日就會派人去接回雨輕,但願在那之前她一切安好。

他總是習慣壓抑著自己的情感,不願讓別人窺探到他的內心,這也算是一種自我保護。

可是雨輕的身影時不時就浮現到他的腦海中,讓他越發的不安,他不知道這感覺算什麽,隻能借用其他的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了。

“南絮。”陸玩扭頭問道:“祖渙今日可來裴府了?”

“祖大人是和劉大人一起來的。”南絮答道:“祖家小郎君倒是冇有來。”

陸玩點頭,淺笑道:“是了,他與張公安鬨了一場,自然不會再來了。”

說來也奇怪,張輿性情內斂,從不會與人隨意起爭執,祖渙倒像是故意提及乾將劍,甚至有與他比試劍術高低的架勢。

但張輿根本冇有拿出乾將劍,反而要讓祖渙賠之前被損壞的字畫,二人爭執不休,最後不歡而散。

祖渙今日冇有到場,很大的原因是他的母親許氏著了風寒,正臥榻休養,偏巧他的二伯祖納和四叔祖約同時到訪,他不得不去廳上作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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