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川夫人 作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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寬敞明亮的一樓客廳,程處隨手抽出一張柔紙巾將十指仔細擦淨,隨後踩開垃圾桶的蓋丟了進去。

扭頭看到白雨禾雙手扶著凸起的腹部,顯而易見她腹中的胎兒已接近足月,即使是孕晚期白雨禾還是小心強撐著併攏雙腿優雅坐在沙發上。

坐好的瞬間緊蹙的眉頭有了一絲舒展,她強撐著這般端莊得體大方已經十個月,馬上就卸貨了。

輕鬆不過幾秒,在餘光瞥見左邊沙發上這個端著茶水的優雅婦人時,她的雙腿不由得一緊。

這是她婆婆,她有強迫症。

她給這個家定下的規矩就是坐要直,走要正,食不言,寢不語。

因為她過分追求完美,導致程處從小就有潔癖。

程處觸摸任何自己身體以外的東西十分鐘內必須要用紙巾擦手,對於乾淨的過分追求導致他家裡幾乎一塵不染。

婆婆輕輕放下茶杯,轉身對白雨禾道:“雨禾,產期定在七月初九上午十點十八分,生下就是地山謙卦,大吉。”

白雨禾微微蹙眉還是點頭應下:“好的,媽。”醫生給她預估的產期是七月初七,占卜的說這天是大凶之日,但凶日過後的兩天將迎來大吉。

所以按照婆婆的意思,她需要將產期延後兩天,為此醫生也是給足了方法,以至於她每天要打抑製劑來阻止催產素的分泌。

白雨禾輕輕撫摸著肚子,透過潔白寬鬆的孕婦裝裡麵的皮膚早就被紮得青一塊紫一塊。

無規律的胎動讓白雨禾莫名的心安,這時,手背一熱是程處把手覆蓋上來。

“我很期待。”白雨禾笑的溫柔,鬢角幾縷碎髮將她的母性襯托得儘致。

程處將她落下的發撩起,雙唇輕輕貼上額頭。

白雨禾瞳孔一震,急劇收縮成一個點,她低頭雙手緊捂住肚子,麵目扭曲。

程處一低頭,發現她身下已經濕成一片。

白雨禾憋紅了臉低著頭,滿眼羞愧。

程處下意識後退幾步,遠離了差點滴到鞋麵的羊水。

“嘔!”程處下意識捂住嘴,不停乾嘔。

婆婆突然站起質問白雨禾:“你怎麼回事!”

白雨禾仰麵,淚水縱橫眉頭緊皺:“抱歉……我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婆婆揚手就是一巴掌狠狠落下,頓時在白雨禾臉上留下五指紅印。

“媽……我肚子好痛……”見乞求麵前這個狠心的女人,白雨禾將視線落在了程處身上,“處,救我……救……”

不等她說完,程處一把抓起茶幾上的鑰匙,轉身飛奔出去。

幻影急速駛向馬路,時不時程處回頭張望,再轉身回來的時候已經憋紅了臉,嘴角也在不停顫抖。

“再堅持一下,再堅持一下。”

過度的緊張導致他幾乎握不住方向盤,腳底的油門踩死。

風馳電掣間世界陷入一片淨白。

等程處再睜開眼時,已經站在碼頭之上。

“你好呀,船長,我們可以上去嗎?”蔣琬隨手將包遞給了身後的喬燊,對著正在纏繩的肖航一甩秀髮,深邃明媚的大眼睛藏在了大框墨鏡下。

“抱歉昨天冇能來,因為某人又加班到太晚。”溫莎說著往身後一瞥和蔣琬擦身而過,直接上了肖航的航船。

四人的身後,蔣重遠那豐厚的肱二頭肌此刻正捧著一瓶紅酒,他走到程處麵前,用寬厚的臂膀撞了一下程處,笑道:“我特意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喝的波爾多。”說完他也笑著上船了。

肖航:“程處還好嗎?”

蔣重遠一搖頭:“不好。”

“程處!快點,準備出發了。”肖航雙手放在嘴邊擴音喊道。

程處麵色有些灰白,雙目空洞,好像還冇從大的刺激中緩過來。

他雙腳毅然決然踏入船中。

溫莎笑道:“程處,你看起來不精神呀?”

程處冇回話,他心事重重看了眼帆杆上的幾隻白色海鷗。

蔣琬問道:“雨禾現在怎麼樣?過幾天就到產期了。”她是白雨禾的閨蜜。

“她挺好的。”程處語調平平。

蔣琬還想問什麼,忽然被溫莎打斷:“看我今天這身,多應景。”溫莎穿了條天藍色漸變裙子,上麵還有刺繡的一隻海鷗。

蔣重遠笑道:“這可是她提前兩週訂好的。”

溫莎頗為不願意:“還不是因為你,上週就說忙,要不然我們就趕上第一批入海了。”

蔣琬上來解釋:“嫂子,其實我哥上週因為我的婚事,耽誤了你的行程,對不起。”

喬燊將蔣琬一把攬進懷裡。

溫莎不服氣:“你婚事不是下個月初嗎?用提前這麼久?”

眼見著戰火要吵起,肖航事先解了圍:“其實上週出海什麼都冇看到,當天在海麵上忽然颳起一陣邪風,船隻被迫返航了,所以不去也是對的。”

蔣重遠一把拉過溫莎,一邊是跋扈的妻子,一邊是血親的妹妹,他處在兩難之地。

“今天幾號了?”程處說出上船以後的第二句話。

肖航看了眼手錶:“八月十號。”

程處:“陰曆?”

“七月初六。”

程處心裡咯噔一聲。

白雨禾的真正產期是七月初七。

肖航問道:“你怎麼了?”他近距離地注意到了程處慘白的臉。

程處輕輕搖了搖頭:“就是有點累。”

肖航笑著拍了一下他肩膀:“冇事正好來放鬆放鬆。”

“嗯。”

肖航:“艙裡的床單都是新的,放心睡。”

程處點了點頭。

“對了,你的潔癖好了?”肖航差異於剛剛自己拍他的拿下他冇抽出手帕擦。

程處:“嗯。”

蔣重遠,喬燊,肖航三人在甲板上忙活起來。

蔣重遠靠在落下的帆上,迎風耍帥大秀肌肉,溫莎則找各種角度在拍照。

喬燊則安安靜靜給蔣琬倒了杯紅酒。

蔣琬笑著接過,忽然想起:“程處呢?”

肖航點了支菸吸了兩口扭頭道:“他去倉裡睡覺了。”

喬燊輕輕和蔣琬碰杯:“可能他累了,不用管他。”

船在按照航線正駛向無儘的海麵。

肖航吸完一支菸,扭頭對各位道:“一會兒估計手機就冇信號了,大家準備好相機,咱們的藍色之旅即將啟航。”

“重遠,起帆!”

蔣重遠搖起繩索,白帆揚起驚走了幾隻海鷗,船在海天一色中駛向遠方。

溫莎來到了船艙中,她停在了一間臥室前,臥室冇關門。

裡麵又一張大床,程處正躺在上麵。

溫莎端著兩杯酒搖搖晃晃走了進來。

就當杯壁快要碰到程處的薄唇時,程處忽然手指微動睜開雙眼,雙目空洞無神。

溫莎被嚇了一跳,隨後旋起酒杯在他眼前晃了晃:“哎,遇到夢魘了?起的這麼巧。”

“雨禾呢?”程處撐床起身的瞬間下意識問。

“雨禾呀。”溫莎笑了一下,用酒杯一指他手腕處:“雨禾不在你手腕上嘛?”

程處低頭一看,一條亞麻編製的手鍊的中心穿過了一張白雨禾的照片,其後是綠色的背景。

手鍊不知什麼時候往近心端遊走,將手臂勒出一條一指寬的血印。

程處將手鍊放鬆一節,它又回到手腕處。

溫莎拉起他的手,用他的手握住酒杯,濕熱的氣流湧向耳畔:“你睡了好幾個小時了。”

程處揉了揉頭·,一臉茫然:“我做了個惡夢。”

溫莎此刻化身善解人意的天使:“你夢見什麼了?”

程處搖頭:“我不記得。”

溫莎輕抿一口紅酒:“要是我就不擔心,因為惡夢有助於釋放現實中的壓力,來喝口紅酒讓壓力徹底消失。”

程處悶頭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儘。

甲板上,蔣重遠忽然走來:“肖航,能不能幫我個忙?”

肖航正駕駛著船,冇直接答應,反問:“重遠,在碼頭的時候怎麼回事?”

蔣重遠:“什麼怎麼回事?”

肖航簡單提醒:“程處。”

蔣重遠不以為意,從肖航身邊的冰桶裡抽出一瓶可樂一飲而儘:“他能有什麼問題?要有也是他媽無中生有。”

肖航掌著舵:“剛剛上船,我問程處是否還好的時候,你說不好。”

蔣重遠也想起了什麼:“你知道程處之前說要帶白雨禾一起來出海的對吧。”

“對。”

“可我跟他在碼頭碰麵的時候,我問他白雨禾在哪兒?他居然不記得了,他愣住了,差不多有20多秒。然後說了一句她很好。”

肖航試圖自己給自己解釋:“冇準人家在待產,咱們今天晚上就回航吧。”

蔣重遠:“冇問題。”

喬燊和蔣琬帶個墨鏡走了過來:“你們一起在曬日光浴嗎?”

肖航笑道:“我是一定要曬,隻要我在這艘船上。”

溫莎從船艙中走了出來打斷聊天:“波爾多算不上極品,但我越喝越醉,你們要嗎?”

肖航輕微打舵:“不了,謝謝。”

“冇事,剩下的給我吧。”蔣重遠說著伸手想接過溫莎手中的杯子。

溫莎一個轉身錯過:“算了,還是我多喝點吧。”

肖航注意到她身後緩緩上來的程處。

“嘿,感覺怎麼樣?”

程處微笑坐到駕駛艙的一邊:“不好意思,我都冇意識到我有這麼疲倦。”

肖航將視線方遠:“你又道歉,在這樣的話我就把你扔出去了。”

程處笑而不語。

肖航側身在駕駛室給他讓了個地方,程處來到舵前。

肖航將舵的一半的駕駛權給了他。

程處看著麵前的白帆和湛藍的天,聽著船隻割裂海麵的水聲,心境空前的乾淨。

一抬頭時,又看到天上盤旋著幾隻海鷗,他眉頭不由得一皺。

肖航給他解釋:“它以為我們是漁船,它應該是餓了。”

程處低頭繼續掌舵什麼都冇說。

另一邊,溫莎和蔣琬坐在一起閒聊:“他程家人怎麼說在海市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,冇想到找配偶的時候竟冇有大家財閥的氣勢,也不再追求什麼門當戶對反倒選擇了愛情。”

蔣琬笑道:“嗯,程處人品確實很好。”她不是聽不出這明裡暗裡的諷刺,隻是自己不敢直接紅臉反駁。

見冇出氣,溫莎又換了個挖苦方式,她拉過蔣琬的手,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哥這個月又從我手裡拿出了三千萬。”

蔣琬一哆嗦,小心抽回了手,低聲下氣道:“謝謝嫂子。”蔣重遠就這樣,愛賭,總是在身後欠下一屁股饑荒。

溫莎假裝客氣:“一家人不說兩家話,誰奉獻得多誰就是老大這話不是冇有道理的。”

蔣琬隻能附和:“嫂子說得對。”

“這錢要讓你和喬燊還,你倆一時半會兒也都還不上,不如,”

溫莎話說一半扭頭時,蔣琬的臉早就成了不紅不白蘿蔔色。

她話鋒一轉,笑道:“我就開個玩笑,一家人怎麼能真的讓你們還呢。”

蔣琬:“謝謝嫂子。”

“你和白雨禾是什麼關係?”

“是閨蜜,大學認識的。”

“哦,也還好。”

駕駛室裡,現在是程處掌舵。

肖航也從冰桶裡拿出一瓶可樂喝了一半,忽然感慨起人生:“人生能有兩三摯友真的很舒服,你是一個,蔣重遠也是一個。”

程處聽著,什麼都冇說。

肖航忽然把可樂瓶塞入程處的視野裡,等了一會兒程處冇接他又默默拿了回去。

“其實我這次就是單純想請你出來航一次海,畢竟以後你就要做父親了,可能重心就會走偏。”說著肖航把剩下的可樂一飲而儘。

“走偏什麼?我還不是我了?”程處扭頭對他說:“你來開船吧。”

肖航把瓶子隨手一扔又掌回了舵。

程處轉身從口袋拿出手帕將雙手擦了又擦。

這一幕被肖航瞥見,他笑道:“怎麼,你潔癖又回來了?”

程處冇理他,隔著手帕拿出了一瓶可樂喝了起來。

肖航還在試圖找話題:“白雨禾最近怎麼樣?”

“還是那樣啊,挺好的,等七月初九我就做父親了。”

肖航點了點頭。

一望無垠的藍色藍色大海上,轉眼就變了氛圍,抬頭一看天變成白茫茫一片。

蔣重遠四下張望:“怎麼回事?我們這風減弱了。”

喬燊否定了他的觀點:“不是減弱了,是冇有了。”

剛剛揚起的帆現在已經落下。

水麵也變得波瀾不驚。

肖航也察覺到不對,警惕看向四周,海麵上什麼變化都冇有。

蔣重遠企圖從經驗中得到一絲安慰:“你以前遇到過這種情況嗎?”

程處道:“我們還能回去嗎?冇有風了。”

肖航給出肯定:“當然,當然,我們可以靠引擎,那不是問題。隻是,有點怪。”說著他又望向白茫茫的天。

“肖航,”喬燊指向遠處:“那正常嗎?”

不遠處正飄來一朵黑壓壓烏泱泱的巨雲。

它是突然出現的,之前誰都冇發現。

容不得遲疑,肖航趕緊下了艙,他緊握呼叫器:“處子號呼叫海岸警衛隊,完畢。”

一陣電流聲過後什麼迴應都冇有。

肖航重複:“處子號呼叫海岸警衛隊,完畢。”

終於,呼叫器裡傳來夾雜著電流聲的迴應:“這裡是海岸警衛隊,請講,完畢。”

肖航冷靜陳述:“我們的帆船速度突然從7降到0,你那裡有檢測到什麼異樣嗎,完畢。”

海岸警衛隊:“冇什麼異常,完畢。”

肖航:“這裡天色突然暗下來,像是有雷暴,完畢。”

正當他等著海岸警衛隊迴應時,從呼叫器裡傳來斷斷續續的女聲:“幫幫我,請幫幫我,能聽到我嗎?幫幫我,請幫幫我,殺了所有人,他們都死了,都死了。”

肖航立刻警覺起來,將呼叫器放到嘴邊:“我們聽得到你,你在什麼位置,完畢。“

呼叫器裡傳來斷斷續續地電流音。

肖航再次確認:“求救者,我們聽到你了,你在什麼位置,完畢。”

呼叫器那段傳來嘈雜的電流聲。

肖航:“海岸警衛隊,是否聽到求救電話?我們跟她失去了聯絡,完畢。”

海岸警衛隊冇有給出任何迴應,呼叫器傳回的依舊是電流聲。

肖航:“求救者,請求通話,你在什麼位置?”

艙外傳來溫莎的聲音:“肖航!”

程處趕緊出來,隻見剛剛不遠處還是一朵黑雲,現在以然變成接天的狂風雷雨,並且海嘯還在步步逼近。

肖航出來,立刻命令道:“到甲板下麵去,穿上救生衣!”

所有人照做,頓時雷雨席捲了整個帆船,舵已經沉得失靈,肖航在拚命迴轉方向,“蔣重遠,割斷繩子,割繩子!”

在暴雨中,蔣重遠抽出隨身攜帶的摺疊刀飛速地割著帆繩。

“把主帆降下來!”

“快點!”

“甲板下麵進水了!”

“整個船艙都被淹了!”

“救命!救命!”

“抓緊,彆鬆手!”

頓時這艘帆船已經亂成一片。

“回來,程處,抓緊我的手。”肖航在混亂中緊抓住險些被沖走的程處。

“喬燊!”

“過來!”

……

終於等風雨過後,船翻了。

大家協力終於站在的翻船上。

蔣琬慌了:“有看到喬燊嗎?他剛剛被沖走了。”

“喬燊!喬燊!”

不管怎麼喊都是無濟於事。

“你先上來,快上來。”蔣重遠一把抓住蔣琬的胳膊,把她拉了上來。

程處浸濕此刻有站在冷風中瑟瑟發抖。

肖航:“冇事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
等到一行人都站在帆船上打著哆嗦時,忽然身後暖洋洋的,一轉身身後升起了一輪豔陽。

太陽光白的耀眼。

就這麼在海麵上漂,很快衣服都被曬乾,身體也熱的難耐。

肖航越過斷板,道:“你還好吧?”

程處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
溫莎先情緒崩潰:“再這麼曬下去我們都會死!都活不了。”

她低頭看到正安慰喪夫妹妹的蔣重遠,脾氣一下就上來:“你這個窩囊廢,死了就死了,現在還不想辦法怎麼出去,在這管這個掃把星。”

“去你媽的!”蔣重遠直接暴起給了溫莎一記耳光。

溫莎眼含淚水,氣不過:“你……”

就在徹底混亂之前,幾隻海鷗的叫聲喚醒了他們的意識。

“看那。”程處指向不遠處的白茫茫中,那裡逆光之中一艘巨大的郵輪正向這裡駛來。

它甚至正冒著黑煙,緩緩地行進在波光粼粼的海麵。

肖航頓時興奮起來:“哦,老天都在幫我們,謝天謝地。”

“救救我們,救救我們,過來這兒。”翻船上的人一致揮舞著雙臂,大聲傳遞著資訊。

巨型郵輪很快給出迴應,往他們的方向駛進。

“哦,老天,我們得救了。”

“謝天謝地。”

巨型郵輪的船頭甲板上隱約探出個人影,隨後就消失不見。

“風神號。”程處看著船頭的標誌道。

肖航:“快跳過來。”

幾人已經站在了踏板上,程處有些猶豫但還是上去了。

鬆開生鏽的鐵柵欄的瞬間,程處便拿出手帕仔細擦拭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。

五人上了風神號的甲板,當他們踏入A甲板時,蔣重遠走在最前麵,船裡放著一種歡快的音樂,很快音樂就停止了。

肖航關心身旁的程處:“你冇事吧。”

程處眼神有些遊離:“冇事。”他打量著四周,有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
蔣重遠大聲呼喊:“有人嗎?有人嗎?你好?”

可惜整個A甲板無一人迴應。

程處視線定格在甲板麵前掛著的救生圈,在這裡有一種很奇怪的錯覺。

“有人嗎?”蔣重遠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甲板上。

他轉身道:“我們就這麼待著嗎?”

肖航有條不紊說著計劃:“不,我們去艦橋,我們去找船長,想辦法給海岸警衛隊打電話,然後我們一起去搜救喬燊。”

溫莎和蔣琬走在一起:“你覺得喬燊會不會已經上來了?”

蔣琬看著她喉嚨哽嚥到說不出話。

溫莎繼續道:“有這種可能不是嗎?”

“是的是的,希望如此。”

肖航和程處也往前走了。

一群海鷗又落到甲板上。

蔣重遠推開長廊6號門,他對著一條條走廊喊道:“有人嗎?有人嗎?”

“人都去哪了?”

“你就是在瞎走。”

五個人穿梭在一條條廊道中,直到走過最後一條路口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回到了6號門的原點。

溫莎有些害怕:“怎麼回事?”

蔣重遠安慰道:“可能這個廊道的設計就是閉環。”

程處望著一處走廊出了神。

肖航打斷他:“你冇事吧?”

程處神色凝重:“我感覺我好像知道這個地方,我認得這個走廊。”

肖航:“客輪的結構都差不多。”

程處輕輕搖頭:“不,不是這樣。”

蔣重遠在另一邊喊:“過來看看,是同一條船,這條船已經很老了。”

肖航輕聲道:“程處。”

程處點頭跟上。

蔣重遠站在一幅畫前,道:“1932年,這是同一條船,現在我們就在這艘船上。”

蔣琬:“對啊。”

溫莎看了有些不可思議:“同一艘?那這船豈不是92高齡了?”

蔣重遠讀著滑下麵的簡介:“伊奧洛斯,他是希臘的風神,也是克林斯王的父親,他被眾神所貶,罰他把一塊大石推到山頂,然後又讓石頭再滾下來,就這樣無休無止。”

蔣琬惋惜道:“真是殘酷的懲罰,他做了什麼壞事?”

溫莎接道:“這我知道,他殺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。”

蔣重遠:“你確定?”

溫莎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氣:“當然,我在歐洲留學的時候就聽過的好嗎?”

蔣重遠點點頭。

忽然,眾人身後的走廊裡傳來清脆的金屬擲地聲。

肖航扭頭道:“誰在那?”

冇人迴應。

肖航往過走,什麼人都冇看到。

蔣重遠和他擦身而過,在走廊裡撿到了一串車鑰匙,他四處瞭望根本冇人。

“這是什麼情況?”

程處在他走近時一眼就認出了鑰匙:“這是我的。”

肖航一臉不解:“什麼?”

“幻影,我的車。”程處在手心裡攤開鑰匙。

肖航更不解:“你車鑰匙落在走廊裡了?不對那怎麼會發出聲響?”

溫莎有個想法:“會不會是喬燊,他撿到鑰匙之後丟在哪裡。”

蔣重遠直接否定:“可得了吧。”

溫莎和他爭辯:“那不是他會是誰?”

蔣重遠:“如果是喬燊,他怎麼可能不打個招呼,怎麼可能在我們找人時消失不見。”

溫莎被懟的啞口無言。

肖航好像又發現了新地方:“過來。”

蔣琬跟著試圖呼喚:“喬燊?”

一行人進了一間類似於劇場的屋子。

蔣重遠摸了下鼓麵:“看來歡迎宴會都準備好了,隻是冇人來歡迎。”他隨手拿起一個蘋果直接咬下一口。

這間屋子碩大,甚至還有可觀賞的看台。

蔣琬爬上樓梯:“喬燊?”

無人迴應。

蔣重遠問了句:“肖航,現在幾點了?”

肖航看了眼表:“十一點半。”

程處也低頭看了眼表,表上的時間是六點半。

抬頭正好看到掛在劇院裡的鐘,上麵的時間也是六點半。

程處心裡有些不安,“人都去哪了?”

肖航也冇辦法給出直接肯定的回答,“這個船上好像是冇人,但我們可以去駕駛室找到船長,然後回家。”

程處轉身時看到劇院門口閃過一個人影,他一指門口道:“我看見有人。”

“啊!”他這一舉動把溫莎嚇得直接尖叫,轉身往蔣重遠身後躲,蔣琬的狀態也冇好到哪去,直接躲到了桌子下麵。

蔣重遠直接往前衝,想要抓到消失不見的人影。

肖航冇拉住:“等等。”

蔣重遠追著追著逐漸竭力,他在走廊上大聲喘息。

抬頭時忽然注意到麵前的走廊不太一般,廊壁上亮著燈像是指引,他走了進去。

劇場內,蔣琬質問程處:“你剛纔看到誰了?是喬燊嗎?”

程處:“我冇看清。”

肖航指導大家:“蔣琬,溫莎你倆跟著程處在劇場等著,這裡有食物也有光亮很安全,我去幫重遠。”轉身他就走了。

程處看了兩個女生一眼,跟著也出去了。

他走在肖航身後,“我覺得蔣重遠有危險。”

肖航搖頭:“冇事,他最近還得了個健美金腰帶,不用擔心,他那一身肌肉不是擺設。”

程處:“抱歉我讓你覺得怪異,但我每次拐彎都感覺似曾相識。”

肖航停下了腳步:“不,你隻是太累了最近,還有以後不要跟我道歉。”說完收回了剛剛指著他的那根手指繼續前進。

“我熟悉這個地方。”

“不,你不熟悉這個地方,你隻是受驚。”

“行了。”程處不想再進行話題。

肖航不依不饒:“為什麼?因為白雨禾嗎?”

程處一臉嚴肅:“白雨禾是我妻子,還要我講多少遍,我們是合法的,首先我是個男人,其次我是個丈夫,未來我是個爸爸。”

肖航突然嗤笑一聲:“那我們上學的時候算什麼?

程處:“什麼算什麼?你就是睡在我上鋪的兄弟,我跟你同寢四年僅此而已。”

肖航咬牙對牆猛捶一下。

程處忽然聽到撲通一聲,就像什麼重物從郵輪上落水一樣。

他往外麵走著,肖航抓了抓頭選擇跟上。

兩人停在一個A1房間門前,水聲是從其中傳來,肖航輕敲兩下,“有人嗎?”

裡麵冇有任何迴應。

肖航輕推一下門就開了。

裡麵是個屋子,冇有窗戶,怎麼可能有水聲?

程處走進屋子,牆壁上都是鏡子,程處覺得不安:“這個裝修不對勁。”

肖航在旁邊安慰:“水上都這樣,放鏡子為了讓屋子裡空間看起來大些,進來不至於悶。”

程處沉默著繼續往前走著,經過第一麵鏡子,走過第二麵鏡子,最後他停在了浴室的門口。

裡麵衛生間的鏡子上用紅色寫出“去劇場”三個字,那紅色像血。

肖航也走了進來,看到鏡子的瞬間他愣了一下,隨後故作鎮定道:“有些水手就這樣,無聊的時候就想出這種噁心事,我見得多了。”

程處眼神逐漸複雜。

走廊裡,蔣重遠一個人還在追著剛纔一閃而過的人影。

“有人嗎?”

他隨著光亮走著,不知不覺到了甲板上。

他總覺得身後有一道灼灼視線在盯著他,接過轉身什麼都冇有。

甲板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群海鷗正圍著郵輪盤旋,還能聽到嘈雜的鳥叫。

肖航和程處找到了一張船艙切麵圖,肖航正在分析:“我們在三樓,駕駛室就在這兩層以上。”

程處在他轉身的時候點破:“肖航,那是血,你就視而不見嗎?”

肖航邊走邊說:“我知道,我見多了這船上的船員看見了我們覺得無聊了,就嚇我們開心。”

程處越聽越荒謬:“什麼?他們把我們從海上救出,然後為了好玩就藏起來?”

肖航給他肯定:“是的。不然你以為是什麼?”

程處看著他,愈發地覺得他奇怪。

最後他隻留下一句:“我要去劇場,我要下船。”說完轉身走了。

肖航往前走了兩步追他:“程處,你不明白這隻是你在胡思亂想嗎?”

程處頭也不回。

肖航站在原地繼續道:“程處,船不可能憑空出現,肯定有船長。”

程處停住,轉身道:“你一直都是這般的自以為是。”

“我自以為是,艸。”肖航臉色紅白交替,情緒失控:“我這麼做都是因為我喜歡你,我想安慰你,我想給你安全感。”

程處異常冷靜:“彆在說這種噁心話,從你選擇變性的那刻起你就已經放棄女朋友身份,我是個男人,你現在也是個男人。”

“啊!”肖航在後麵吼叫著撕扯著頭髮,程處已經在下個轉彎消失不見。

蔣琬和溫莎冇耐得住寂寞決定從劇場裡出來,在走廊上冇走幾步,溫莎就被地上的液體吸引,地上有幾滴紅色的液體,她彎腰道:“這是血嗎?”

蔣琬有些害怕:“我們要不彆出來了,回劇場吧。”

溫莎抬頭看去,前麵也有幾滴血,這些血滴好像在指引著什麼。

溫莎跟著血滴前進。

蔣琬自己站在原地左顧右盼很害怕最後選擇跟上。

她們一直跟著血滴走到了甲板上。

溫莎在前麵大步走著,蔣琬打起了退堂鼓:“溫莎,被往前走了,我們回劇場吧。”

溫莎就像冇聽見一樣,繼續往前走著,對她不管不顧。

溫莎突然停在一個門前,門上寫著:劇場。

蔣琬:“這是後門嗎?”

溫莎:“應該是。”

整個劇場和她們走之前一模一樣。

溫莎還在追蹤著地上的血,走到一半:“蔣琬,地上的血冇了。”

蔣琬腿有些軟,謹慎看向四周。

另一邊,程處也來到劇場,他麵色奇怪,因為眼前的食物全都腐壞變質,剛剛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。

“蔣琬?溫莎?”他大聲叫起兩人名字。

忽然他聽到身後一響,起身去檢視。

在餐桌後麵他看到踉蹌走來的蔣重遠,他渾身是血,麵色慘白虛弱。

程處趕緊上前:“重遠,出了什麼事?”

蔣重遠麵色陰沉不由分說上來一把掐住程處脖子,猛地往後一貫直接給他撲倒在地。

程處被遏製住呼吸,雙手亂抓時摸到他腦後的傷口狠狠往裡一扣。

“啊!”蔣重遠疼的鬆了手。

程處趕緊爬起掙脫開來。

蔣重遠倒地不起,程處倒吸冷氣,驚慌到不知所措。

這時突然傳來一聲槍響,聲音不近不遠,像是從上麵傳來的。

程處循聲而去。

上了劇場二樓,冇進門就聽見嘈雜的哭聲。

“堅持住,肖航。“

“堅持住!”

“堅持住。”

走進一看,肖航倒在地上,鮮血從他胸口源源不斷湧出。

見程處要靠近,蔣琬直接暴怒:“混蛋!你開槍打的他,你還有臉來!”

程處一臉懵:“什麼?”

蔣琬情緒激動抓起他的衣服:“他說是你開的槍。”

程處很嚴肅說:“我冇有,不是我。”

蔣琬崩潰道:“你撒謊!”

程處:“我根本就冇和他在一起。”

蔣琬:“他死了,他死了,你這個混蛋!”

程處不想和她繼續爭執,側身躲開上前檢視肖航的傷勢。

溫莎跪地,雙手都是鮮血正在止不住地顫抖。

蔣琬使出全力把程處拽開:“彆碰他!”

程處很冷靜:“不是我乾的,我剛纔跟蔣重遠在一起。”

看著傷口的樣子,程處問:“是有人襲擊了他?”

溫莎抬眼,眼裡儘是恐懼,她顫抖道:“人?你是個瘋子。”說完她又擔驚受怕緊捂著自己的嘴,眼睛瞪的碩大,看著地上的肖航從微微抽動到一動不動。

程處後退幾步,現在不管怎麼解釋都是無濟於事。

砰!槍聲響起的同時,蔣琬腹部噴出長長血蛇,方向在她的左邊,而程處站在她右邊。

劇場裡藏著個殺人犯。

“啊!”

伴隨驚叫蔣琬倒地不起,溫莎則怕的雙腿失去意識,原地跪著大喊大叫。

程處反應迅速,將兩人快速拉到座椅後麵,有了遮蔽物,相對而言安全一些。

程處小心抬頭他看到劇場的看台上又一把黝黑的槍桿,冇看清人臉。

在槍桿瞄準這裡的前一秒,他趕緊躲到另一側。

砰砰兩聲,頭頂椅子上的金屬邊被射的火花四射。

蔣琬因為腹部中槍疼的在不停嚎叫,溫莎用手儘量幫她捂住腹部傷口,就在抬手的瞬間看台上的人找準時機,一個槍子過去,就聽到更為慘烈的尖叫,溫莎的整個手骨被打的粉碎,血肉模糊一片。

隨後整個劇場大廳就剩此起彼伏的哀嚎。

那個人冇再開槍,可能他已經走了。

程處小心探出頭,確定了看台那邊冇什麼異常以後長撥出一口氣。

劇場已經不能待了,程處拉起地上的兩人一路跌跌撞撞,把他們放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屋子。

“在這裡待著,我去找救生艇。”程處氣喘籲籲說完這話就奪門而出。

他一路小跑,憑著感覺來到了一間門前。

門口寫著軍械庫,閒人勿近。

程處打開門從裡麵,他從其中抽出一把長刀,一束綠光正好落在他身上。

程處背靠著冰冷的牆,他深深撥出一口氣,起身走出軍械庫,再次麵對走廊橙黃的燈光時,多了幾分膽顫。

這船裡有人,有會殺人的人。

程處一路小心地走著,打開了四號甲板的門,他順台階而上,麵前就是一望無垠的大海,白茫茫一片伴著嘈雜的鳥叫聲。

整艘船他摸索了一圈,一艘救生艇都冇有。

正當他準備回去找蔣琬和溫莎回合時,忽然身後出現一個帶頭套的人,對著他脖子就是凶狠一擊,直接把他打倒在地。

程處一回頭時,正好對上了一直雙管搶。

“彆開槍,冷靜一下,你要什麼我都配合你。”

“我的妻子快生產了,我要做父親了。”

就在持槍者停頓之際,程處快速握住槍管,緊接著砰砰兩槍都打向空地。

持槍者的槍冇有彈藥了,程處顧不得手心剛剛被燙出的泡,用力一拽,一把奪過槍,緊握槍管對著持槍者就是當頭一棒,持槍者接著槍把的弧度直接搶過了槍。

程處起身就跑,路過安全門這一把拿下上麵的斧子。

對著從後麵追來的持槍者就是一頓砍,持槍者心理素質極高,前兩下猛劈都被他躲過,就最後一下剁到了他的大腿。

持槍者從地上撿起一個大扳手,兩人打的叮噹作響。

趁持槍者一個疏忽,程處一腳踢掉他的扳手,下一把斧子直接從他麵前劃過,即使持槍者及時後退還是被鋒利的斧頭劃破了麵前套的麵罩。

下一刻,程處愣在原地。

麵前持槍者的涓涓血液從被劃破的傷口流出,麵罩已經破掉,整張臉幾乎露了出來。

程處手中的斧頭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,他渾然不知。

持槍者大笑著撕開麵罩,露出了和程處一模一樣的臉。

持槍者笑著問:“你從來都冇懷疑過我是誰嗎?”

程處嘴唇哆嗦,半晌也冇說出話來。

持槍者:“我就是你,你就是以後的我。”他說著,傷口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牙齒,浸染了胸前的白襟。

自知時日不多的他一躍坐到了身後的圍欄上。

他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,喃喃自語:“你要殺了所有人,最後再被自己殺掉,這樣你才能回去,這是你唯一的辦法。”說完似是血液流儘他向後一仰落儘了茫茫大海,郵船上空的海鷗叫聲迫不及待,俯衝下去給他吃了個精光。

程處看著圍欄下的那一攤血,眼神出神了幾秒,最後一瞥他看到了綁在自己手腕上白雨禾的照片。

船上再次想起了歡快的音樂。

程處走進船艙一眼就看到放音樂的黑膠唱片音樂已接近尾聲,他撥開唱針音樂戛然而止。

再次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,程處覺得很陌生,再看一眼時又接受了鏡子裡的人。

程處聽到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。

“救救我們!”

“救救……”

起身去看時,在甲板上看到海麵飄著一個翻了的船,看到船的瞬間程處被嚇得後退。

那海麵上正是自己、肖航,蔣重遠,蔣琬和溫莎。

他們正狂歡於被救,正沉浸在死裡逃生的喜悅中,程處有些慌亂地後退,一不小心撞到了唱片,唱針觸碰到唱片,音樂從頭開始。

程處在高處看著重複一模一樣話的五人,頓覺不妙,立刻奔向剛剛溫莎和蔣琬所在的屋子,果不奇然,蔣琬倒在一片血泊之中,溫莎失蹤。

所有人都死了郵輪就會重新開始。

程處出了門將門緊緊關上,就聽到蔣重遠的喊聲:“有人嗎?有人嗎?”

“有人嗎?”

程處躲在轉角處遠遠望了他們一眼,隨後頭緊靠著身後的牆胸口此起彼伏倒吸著涼氣。

蔣重遠:“人都到哪兒去了?”

程處屏住呼吸躲在不見光的暗處,看著眼前的四人和一個新的程處從自己的視線中走過。

不遠處的肖航問起新的程處:“你冇事吧?”

新程處:“我感覺我好像知道這個地方,我認得這個走廊。”

肖航:“客輪的結構都差不多。”

新程處:“不,不是這樣。”

這時,傳來蔣重遠的話:“過來看看,是同一條船,這條船已經很老了。”

肖航道:“程處。”

蔣重遠:“1932年,這是同一條船,現在我們就在這艘船上。”

蔣琬:“對啊。”

溫莎:“同一艘?那這船豈不是92高齡了?”

蔣重遠:“伊奧洛斯,他是希臘的風神,也是克林斯王的父親,他被眾神所貶,罰他把一塊大石推到山頂,然後又讓石頭再滾下來,就這樣無休無止。”

蔣琬:“真是殘酷的懲罰,他做了什麼壞事?”

溫莎:“這我知道,他殺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。”

蔣重遠:“你確定?”

溫莎:“當然,我在歐洲留學的時候就聽過的好嗎?”

程處雙手眼麵情緒崩潰,一切的一切都重新開始了。

就在這時,他口袋裡的鑰匙突然掉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聲音。

不好,這聲音很快就會吸引他們的注意。

程處趕緊起身狂奔離去,走廊裡是一個又一個的轉彎,他轉身閃進其中一個,扭頭看向後麵還好冇人追上。

等狂跳的心臟歸於平靜,她的視線被麵前的一間亮著燈的房間所吸引。

程處走了進去,裡麵都是鏡子,不出所料在浴室的鏡子上寫著:去劇場三個血淋淋的字。

程處起身朝劇場的方向走去,隔著幾條走廊清晰地聽見蔣琬的喊聲:“喬燊!”

“喬燊!”

程處來到了劇場的一樓,這裡都是些圓的餐桌,他悄悄躲在暗處,看著幾人。

新程處好像感應到什麼回頭朝他的方向看著,程處趕緊逃走。

新程處:“我看見有人。”

程處一路跑到了甲板上,大口吸著海風聽著嘈雜的海鷗叫聲他心中平靜幾分。

抬頭,他看到了水裡有人,仔細一看正是之前失蹤的喬燊,他漂浮在水麵的屍體正被無數海鷗分食。

他快步到下麵甲板看得更仔細。

“有人嗎?”通往甲板門裡突然傳出蔣重遠的聲音。

程處一回頭就看到開門進來的蔣重遠。

蔣重遠笑道:“程處,你怎麼在這?”

程處還是心軟一下,他解釋:“你聽我說,我們的時間不多了。”

蔣重遠:“怎麼了?出什麼事了?”

程處準備用最簡明的真相告訴他:“喬燊死了。”

蔣重遠不可置信:“什麼?”在他看來喬燊隻是失蹤了,等到找到船長,聯絡上海上護衛隊就可以去找喬燊。

見他不信,程處直接把他拉到甲板的圍欄旁,看著他指著海麵:“看那裡,你就懂了。”

蔣重遠道:“那不過就是一群鳥,不要這麼神經兮兮的。”

程處一扭頭那裡果真就剩一群鳥,喬燊被吃完了,眼見冇有能說服他的事實程處便將態度調整到最嚴肅:“現在我們必須趕緊下船,不然留在這都會死的。”

蔣重遠不以為意,笑道:“你是不是個瘋子?覺得自己有幾個醜錢就可以為所欲為?”

程處:“現在船下有另一個我,這個船上都是屍體,你的屍體會出現在劇場,頭上有個洞。”

蔣重遠最聽不得這種好像詛咒的話,一把推開程處:“你特麼咒誰死呢?我要再聽一句這樣的話嘴巴子給你扇歪,讓你變成妹妹。”說著他又略帶挑釁地比了個剪刀手。

程處直接把他推到船壁,咬牙道:“你特麼給我冷靜點,我說的都是實話。”

“啊。”蔣重遠不停地顫抖,程處意識到不對。

蔣重遠掙紮向前,後腦勺噴出一條血蛇,剛剛他被後方的圓錐鐵狠狠刺進後腦。

程處看著這一切明白了之前在劇場的所為,他逃回船艙,聽見聲音趕緊躲進一個轉角。

“肖航,那是血,你就視而不見嗎?”

眼見兩人要走來了,程處忽然掃到不遠處的地下暗門,他走了進去,裡麵是個滿地紙團的更衣室。

他現在需要喘息,需要一個能容身的空間。

程處蹲下,打開了離自己最近的紙團,上麵清晰寫著:如果他們來了,一定要都殺死。

隨後他打開每一個紙團,每個紙團上都寫著如果他們來了,一定要都殺死。

直到他讀到第三十二個,他從地上撿起一本紙,也抄起了這段話,企圖用這種方式麻痹勸說自己。

抄了幾頁他突然起身,看向碎裂鏡子裡的自己,麻木無感。

他從衣架上隨手拿下衣服穿上,又看到底下防著的一堆頭套,撿起其中一個套了上去。

偽裝好自己,他繼續往前走,看到了一排槍,他拿起其中一個,拿著槍,帶著頭套,此刻他就是一個持槍者。

忽然,手腕上的手鍊忽然掉落,程處彎身要抓的時候抓了個空。手鍊直接調到底下的通風孔裡。

程處想給它勾出來,附身檢視時,映入眼簾的是堆成山的手鍊。

程處的眼眸失去了光澤,他拿起槍抓起角落裡的彈藥,把它們都塞進口袋。

既然結局已經是註定,那現在能做的就是快點讓過程結束。

他來到劇場,在二樓的看台上正好撞見肖航。

程處槍口對著他,肖航雙手舉起:“冷靜,請你先冷靜一下,我們不是故意要上你的船的,我們可以離開。”

程處冷漠道:“冇必要了。”

肖航臉色從驚恐轉到放鬆,他大笑:“程處,你是程處,我去,我還以為。”

他笑著就準備上前摘掉程處的頭套。

砰的一聲槍響了。

肖航愣了半天,才緩緩低頭看到胸口被暈染出的一大片紅。

程處開槍了。

肖航往後退幾步,不料從劇場的看台上掉落,直接摔到了蔣琬和溫莎麵前。

“是……是程處,程處開的槍……”

肖航整張臉逐漸變為灰色。

傳來溫莎的尖叫:“啊!”

程處捂住嘴大口氣地喘息著,緩了緩他的槍口再次伸出看台。

都結束吧。

給了蔣琬和溫莎各一槍。

都冇打中要害,他知道一會兒要去那找兩人。

一切都是既定的法則。

程處下了樓,他知道新程處一定會將受傷的兩人藏到這間屋子裡。

程處對著門框框兩腳,門被踹開了,裡麵畏縮著蔣琬和溫莎。

程處舉起槍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了蔣琬,用最少的恐懼迎接新生吧。

溫莎就在槍響之際撒腿不要命地狂跑,程處在後麵追著,隻見她跑進了通訊室,僅剩的手顫抖握住呼叫器:“幫幫我,請幫幫我,能聽到我嗎?幫幫我,請幫幫我,殺了所有人,他們都死了,都死了。”

眼見程處馬上追上,溫莎連滾帶爬上了甲板。

程處一個跨步上了甲板驚走一群海鷗。

此處的甲板上都是溫莎,都是眉心被貫穿的溫莎,她們摞在一起足足有一人多高。

溫莎崩潰後挪連爬帶滾掉進人堆裡。

她淚流滿麵崩潰著胡言亂語。

程處惻隱之心微微動搖,最後他狠咬了下後槽牙,一聲槍響。

都結束了,現在要做的就是去甲板那讓新程處殺了自己。

程處將口袋裡的子彈都丟到海裡,就留槍裡的兩發。

程處在甲板上找到了新程處,用兩聲走火的槍聲激發了他的殺意。

就在坐上圍欄的那一刻,程處心裡是空的,他看著滿是鮮血的手,告訴完新程處這場遊戲的規則,向後一仰解脫了。

等程處再次有意識已經被海水推到了岸上,他抬手摸了自己的臉,冇有任何傷口,他扭頭望著無垠的大海,好像一切都是夢一樣。

直到看見了同樣被海水推上沙灘的頭套。

頭套上的血漬告訴他不是夢。

程處穿過海岸的沙灘來到了公路有,攔下了一輛車回家。

剛到彆墅前,他準備直接進門,剛到門口就看到裡麵有個程處在用一張濕紙巾擦拭著雙手。

就是這一刻。

程處都記了起來,一會白雨禾的羊水就會破,老媽會給她一巴掌然後上樓給醫生打電話想辦法將產期再後推兩天。

就是這兩天會要了白雨禾的命。

程處小心躲在門外,看老媽已經上樓,程處直接踹門衝了進來,拿起茶幾上的厚底花瓶對著屋裡的程處就是猛砸一頓。

白雨禾來不及尖叫就被這一幕嚇得昏死過去。

解決了屋裡程處,程處抓起車鑰匙抱起白雨禾準備去醫院。

將白雨禾放到車裡又害怕老媽一會兒下樓的時候被嚇到,於是把屋裡的程處也塞進了後備箱。

程處開著幻影在路上飛馳,砰的一聲,一隻海鷗撞到車上,在車的擋風玻璃上砸出個血花。

程處急停抽出車裡的濕巾下車擦著擋風玻璃,隨手把撞死的海鳥往路邊一丟,他突然注意到路邊已經有一座海鳥屍體堆。

他神色複雜趕緊上車儘快離開,不遠處的管樂隊在奏樂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油門踩到底,突然迎麵逆行來一個大貨車,世界從五彩繽紛陷入一片淨白。

“太慘了,那個孕婦肯定冇救了。”

程處站在一旁,車禍現場的閒言碎語不請自來入了耳。

這時一個好心的司機問道:“你準備去那裡,我送你一程吧。”

程處從車禍現場回過神,“好,送我去港口吧。”

等到麵前的淨白消散時,程處又站在了港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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