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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兒知秋 作品

第85章 雲間龍重返洛陽 尋孤雁道路茫茫(上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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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外淄水岸邊,有位少年正遙望著遠處,似乎看不到邊際,他劍眉微蹙,剛轉過身來,就看到雨輕正朝這裏跑過來。

她滿臉喜色,口中不迭喊道:“澈哥哥,澈哥哥,你是不是等很久了?”

“冇有。”文澈含笑迎上去,說道:“這裏風很大,不如我們去那邊亭子處坐坐。”

“好。”雨輕與他並肩走著,不時扭頭看他一眼,笑吟吟道:“澈哥哥好像清瘦許多,這些年你一直都在臨淄嗎?”

“前幾年待在琅琊,近兩年纔來的臨淄。”文澈淡淡答道。

雨輕很快走到他身前,雙臂伸展開來,攔住他,噘嘴問道:“澈哥哥,你變了,有心事也不願告訴我了,以前你對我都是無話不談的。”

“雨輕,人都是會變的。”

文澈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傷感,低語道:“這些年發生了許多事,一時間也無法給你講明白,不過,我一直都冇有忘記你,好多次我都想給你寫信,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”

“你可以寫信告訴我,你如今過得好不好,有冇有交到新朋友,有冇有煩心事......”

雨輕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,聲顫,“我的母親不在了,裴姑也不在了,父親可能也不在了,我也是孤零零一個人,可我還是在努力的活著,因為我還有好多事要去做,我要查出殺害我母親和裴姑的真正凶手,還要奪回父親的遺物,我連感到頹喪的時間都冇有,更不敢有絲毫怯懦.......”

“雨輕,你——”他的話語如鯁在喉。

“如果不能與時間賽跑,那麽隻能被時間所拋棄。”雨輕一臉肅然,抓住文澈的手臂,擠出一絲笑容,“可是我又再次看到了你,知道你好好的,我還是覺得很高興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文澈咬唇,眸間掠過一抹溫柔,“雨輕,我說過會保護你的,現在的我不再害怕鬼神,甚至可以說在這世上的一切都不足為懼。”

“嗯,我相信你已經成為了最強的勇士。”雨輕的眼角噙著喜悅的淚花,說道:“我隻希望你不會再消失了。”

文澈目光篤定,點點頭,眼前的少女開始講起這些年在洛陽發生的事情,結識各家士族子弟,拜陸機為師,以及收留那個叫甜甜的女孩........

洛陽這些天顯得很安靜,趙王司馬倫從楊駿舊宅撤了兵,那條街道纔算恢複如常。

一輛牛車從這裏駛過,車簾被風吹動,露出霜色長袍,那人示意隨車而行的小廝去買些冬桃來,話語間儘顯喜悅,“士瑤喜歡吃冬桃,我倒是有半年未見到他了。”

過了一會,牛車已經駛入東街,迎麵而來的牛車卻先停了下來,有人挑簾笑道:“真是巧啊,又遇到士龍(陸雲字)兄了。”

說話的人正是荀隱,他此時正要去往樂令府上,卻是為荀邃的議親之事。

也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風聲,說荀邃鍾意樂令之女,聽到此事後荀邃的臉色甚是不悅,他作為堂叔自是有些擔憂的,況且此時荀藩(荀邃之父)已回潁川料理家族事務,無暇顧及洛陽之事。

“原來是鳴鶴(荀隱)兄,你這是要去往何處?”

對麵車內之人掀起簾子,臉上綻出了雲破日出的笑容,“莫不是去找樂令理論?”

“士龍兄也知道此事了,”荀隱微微垂目,喟歎道:“這些風言風語真是惱人,聽聞阿虎(衛玠小字)閉門養病,已經數日未曾見客,幸而道玄(荀邃字)跟著他的父親回潁川祖宅了,不然定是要去衛府探望的。”

“我看不然。”陸雲搖頭笑道:“阿虎裝病不出,隻為避禍——”

“因何避禍?”荀隱驚問。

陸雲笑而不答,若戳破了一些事,倒是讓衛家和荀家彼此難堪。

這時他望見小廝正提著一籃子冬桃朝這裏跑過來,不禁笑道:“鳴鶴兄,我離開洛陽也有半年之久了,不如改日你來我府上,我們手談一局,何如?”

“你辭去浚儀縣令一職,回京任太子中舍人,令兄前日還在金穀園中與人談及你呢。”

荀隱含笑道:“浚儀縣居於都會要衝,實在難以治理,不過士龍兄到任後,明察秋毫,斷案無數,該縣的百姓可是稱頌你為神明,你卻視若無睹,直接棄他們而去——”

“太守大人與我不睦,不如及早返京。”陸雲淡然回道:“我比不得鳴鶴兄一身清閒,隻能為朝廷多勞心勞力了。”

荀隱嗬嗬笑道:“改日我們在棋局上一較高下吧。”說完放下車簾,牛車徐徐駛過去。

陸雲也隨之放下簾子,微微闔目,思緒萬千。

在陳留浚儀縣擔任縣令期間,他常與謝氏子弟來往,謝鯤長住在陳留的別院中,而謝裒身為琅琊王府的掾吏,常常與他的兄長謝鯤通訊往來。

但在官道上有一家客棧倒是很奇怪,客商在途中經常在那裏落腳歇息,南來北往,生意不錯,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這家客棧內的夥計竟然全是身懷武藝之人,若不是陸雲的貼身護衛南煙親自試探過他們,陸雲還真不敢相信。

牛車駛到陸府門前,停了下來,陸雲快步走入府內,提著籃子的小廝緊跟其後。

管事的人見到他們,忙迎上來,躬身稟道:“回二爺,大爺去趙王府赴宴去了,士瑤小郎君則去了顧府。”

“他們一個個倒還真是忙呢。”陸雲微微一笑,“你差人去把車裏的東西搬進來,去了一趟外地,特意給兄長和士瑤帶了些過年禮物。”

管事的點頭,領命疾步走開。

陸雲隨意的沿著迴廊漫步,無趣的望瞭望那邊的一池碧水,冬日很是蕭索,花木全都凋零。

他搖了搖頭,徑自走向後院,卻撞見了南絮,不禁笑問:“你這廝怎麽冇和士瑤一起去顧府?”

“是士瑤小郎君特意命我待在府裏的。”南絮一臉委屈,這樣悶在府裏確實很無趣。

“這是為何?”陸雲不解。

南絮苦笑道:“守在府裏等書信。”

陸雲頓覺有趣,指了指他,笑道:“讓我猜一猜,大概是飛鴿傳書吧,士光(陸曄字,乃陸玩兄長)如今身在琅琊,即便他們兄弟倆通訊,也用不著你這般費心守在這裏,多半是南雲那小子被派到外地去了,是嗎?”

“嗯,二爺果然厲害。”南絮一臉驚訝,點頭道。

陸雲一邊朝陸玩的書房走去,一邊側臉問道:“聽兄長說他收了個女學生,叫雨輕,今日來了嗎?”

南絮搖搖頭,神色略顯失落。

陸雲也不再問下去,隻是邁步走進書房,向四周瞧了瞧,皺眉道:“還是這樣的清冷,上回我明明送來一些碧色簾幔,古玩擺設,他竟全都收了起來,我真是白費心思了。”

然後他又走至案前,發現一本極為精緻的書冊,拿起翻了幾頁,不由的笑道:“這定是雨輕送與他的了,娟秀的小楷,別致的封麵,做得還真是用心。”

“每日士瑤小郎君都會翻開閱讀的,還會親自做批註。”

南絮來了興致,在旁說道:“雨輕小娘子經常在這裏練字作畫,哦,對了,她已經開始練習行書了,不過大爺覺得她筆力不夠,當時周家小郎君也在場,開玩笑說她作的詩比寫的字還要好,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她跟著大爺學作詩呢?”

陸雲哈哈大笑,放下那本書冊,又展開那捲畫作,原來仍是那幅雨天畫的晴竹,他仔細端詳一會,便將畫捲起來。

“其實......其實雨輕小娘子早幾個月便離開洛陽了。”

南絮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,“聽說左太妃已經亡故了,雨輕小娘子作為她的養女,隻身去了臨淄左家祖宅........士瑤小郎君不放心,便派南雲跟去了........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陸雲點點頭,笑道:“看來士瑤長大了,懂得關心別人了。”

他們正說著,有人來稟,閻纘過來拜訪。

陸雲心生疑竇,閻纘乃東漢軍閥張魯的部下閻圃之孫,早年為太傅楊駿舍人,自楊駿被誅後,他便再也未曾出現在洛陽城,如今卻登門拜訪,倒是令人詫異。

“士瑤小郎君與閻家小郎君一向交好,前幾日士瑤小郎君不小心把墨汁濺到了他的一卷竹簡上,便說改日會把自己珍藏的一卷《太史記》送與他權當賠禮,今日閻家小郎君怕是來討要的。”南絮玩笑道。

陸雲微微一笑,示意仆婢先去前廳奉茶,然後轉身說道:“士瑤不擅交際,閻家那位更是孤傲的很,他們倆湊到一處,交談時豈不是更加枯燥乏味?”說完徑自去往前廳。

南絮搖搖頭,喃喃自語道:“當時分明就是士瑤小郎君想事情走神才將墨汁灑到竹簡上的,回來後反而忘了這件事,倒是和大爺在書房裏密談好一陣子,真不知道士瑤小郎君最近在想些什麽?

應酬也變得多了起來,連郗家小郎君的生辰宴也去了,若說不好交際,如今這般行事又是為何?”

他是弄不太明白的,隻是站在廊簷底下,眼巴巴的望著遠處,也不知今日是否會收到南雲的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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