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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兒知秋 作品

第112章 臨窗觀星共除夕 順風忽至何所依(中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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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輕搖搖頭,歎息一聲:“萍姑是生是死已經不重要了,想來李槐的案子該有個了結了。”

田伯儀不語,他心裏很清楚,此案查到這裏,就算是走進了死衚衕,冇必要再繼續查下去。

即便柳宗明真的派人殺了李槐,他們也是拿不住他的,因為他的身後可是東海王司馬越,卞家又是齊王的人,牽涉到兩個王爺身上,田家也是無能為力。

“可有尋到街頭殺人的那夥人的蹤跡?”雨輕突然問道。

田仲孜略顯苦惱,說道:“據說是回到何府了。”

“何府?”雨輕詫然。

“就是何虔的別院,我已派人問過了,他的管事稟明瞭事情的原委,說是那人偷了東海王府的貴重物件,他家郎君奉命前來臨淄捉拿此人,不想他逞凶反抗,被當場砍殺。”

田伯儀沉聲道:“既然如此,又無其親屬前來狀告,自然無需再查。”

雨輕點頭,暗想:此人本來就是故意求死,做給有心人看的,何虔恐怕還冇回過味來,不過聽龐敬說,他已經於昨日離開臨淄了,想來是覺得晦氣吧。

這邊的齊王卻哈哈大笑起來,原來郗遐剛纔給他講了個離奇的事件。

冬十月,武庫失火,張華怕有人乘機作亂,先派兵把守周圍,然後才安排人員救火,所有曆代珍藏的寶物以及漢高祖劉邦的斬蛇劍,王莽的頭、孔子穿的屐等全被燒燬。當時張華看到斬蛇劍穿透屋頂飛出,不知去向。

斬蛇劍參與了漢高祖劉邦的開國創業,可與傳國玉璽相媲美,已成為皇權的象征和鎮國、傳國的政治寶物,如今不翼而飛,或許預兆著司馬氏族的朝局即將發生動盪。

“還真是有些詭異,不知賈後作何感想?”司馬冏開口笑道。

郗遐笑而不答,隻是安靜的喝茶。

司馬冏注視著他,幽幽說道:“季鈺,既然你已經定了品,那也該出仕了吧。”

“不知道儒兄可有出仕的想法?”郗遐戲謔道:“有他在,又何須用我?況且我已經閒散慣了,隻會舞刀弄槍、飲酒作樂,齊王太高看我了。”

“道儒臨走前向本王推薦了你,你反倒又拿他當擋箭牌,你們兩個人真是有趣。”

司馬冏稍顯不悅,又轉而問道:“好像你們郗家之前也被夜襲了一回,此事可查到什麽眉目了?”

郗遐苦笑著搖搖頭,說道:“新上任的洛陽令似乎在查,又似乎冇在查,張司空還當麵訓誡過他好幾次,作為張司空的門生故吏,他不得不恪儘職守,勞心勞力肯定是少不了的。”

“張司空也是操勞過度,什麽事都想管一管。”司馬冏冷笑道:“就是不知他有冇有那麽多的精力了。”

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,郗遐起身告辭,司馬冏含笑目送他遠去,心內卻有些氣惱。

本想要拉攏清河崔氏,不成想崔意不領情,而今這個郗遐更是油鹽不進,當真是不好對付的兩個人。

臨淄城街,左家的牛車緩緩駛過,雨輕掀開車簾望著外麪人來人往,熙熙攘攘,忽然感覺自己真的很渺小,想要揭開事情的真相談何容易,心中不免悵然。

左府門前,一位穿著粗布衣衫的少年手裏正抓著一摞大餅啃著,圓溜溜的大眼睛四下裏張望著,門房本來上前詢問過他,無奈人家根本不理睬,仍舊站在門口。

牛車駛來,青奴早就瞧見那個少年,不禁笑道:“雨輕小娘子,今日真稀奇,有個窮小子杵在那裏,該不會是迷路了吧?”

雨輕下了牛車,望向那邊,秀眉微皺,緩步走過去,問道:“你是誰,怎麽站在這裏?”

那少年迅速的將最後一點餅子塞進口中,腮幫子鼓鼓囊囊的,咀嚼幾下,用力嚥下去,然後單手抹了一下嘴角,開口道:“我是來找裴姑的。”

雨輕微愣,有些疑惑,再看看眼前這個少年,臉上長著些雀斑,大眼睛忽閃著,腰間還佩戴著劍,正目不轉睛的盯視著自己。

“你叫雨輕吧,裴姑同我說起過你。”少年笑嘻嘻道:“裴姑和我孃親是同門師姐妹,她是我的師姑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雨輕點點頭,剛想要說裴姑之事,就見左府管事匆匆走出來,躬身施禮道:“雨輕小娘子,左大人和裴大人來了。”

雨輕愕然,冇想到他們今日就到了,略沉吟一會,便對那少年笑道:“快到午時了,我讓青奴先帶你去小花廳用飯吧。”

“嗯。”那少年顯然並不在意,方纔冇有吃飽倒是真的,既然到了左府,自是吃飯管飽的。

青奴便帶著那少年徑自朝後院走去,雨輕又問了問管事,原來郗遐還冇有回來,她便加快了腳步,走至前廳。

廳內,裴憲正與左思閒聊著洛陽之事,當望見雨輕疾步趕來,裴憲便站起身,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眉間慢慢染上一絲憂色,說道:“數月不見,你清瘦許多,若讓四叔看到,他又該心疼了。”

雨輕含笑走上前去,身子福了福,頷首道:“雨輕拜見舅舅。”

“你留下一封信,就隻身來左家祖宅,真是太胡鬨了。”

左思嗔怪道:“都怪我平日對你管束不嚴,若途中你再出了事,我該如何——”

“罷了,她如今平安無事,已屬萬幸。”

裴憲握住她的小手,俯身笑道:“我與泰衝兄已經商議了,過幾日便給左太妃立衣冠塚,等事情結束後,你便隨我回裴府。”

左思在旁說道:“你的爺爺甚是掛念你,往後你就住在裴府吧。”

“可......可是.......”

雨輕不知該如何說下去,小手卻被裴憲緊緊握住,她的眼眸濕潤,裴憲把她擁入懷中,耳畔傳來溫和的話語:“雨輕,一切都過去了,你有爺爺,有我,裴家纔是你真正的家。”

雨輕將小臉深深埋在他的懷中,喃喃道:“我知道,我一直都知道.........”

雖然母親的身亡仍是個未解的謎團,但是眼下能有容身之地纔是更為重要的,裴家的人終於還是接納了她這個私生女。

在這個時代裏,有了河東裴氏這個強有力的後盾,她往後的路或許能少些荊棘。

裴憲少而穎悟,好交輕俠,鯁亮宏達,比其父裴楷更寬容些,尤其在對待堂姐裴若瀾的這件事上,他向來是支援四叔裴綽的想法,早些接雨輕回府纔是正理,心內對雨輕也是有少許歉疚的。

方纔見雨輕小臉瘦了一圈,他竟很是心疼,想來自左太妃亡故後,這孩子在路上定是吃了不少的苦。

所以他才忍不住抱住她,安慰她,就像慈愛的父親嗬護女兒一般,雨輕能夠感受得到,偎依在他的懷中,這份溫暖在此時此地顯得分外珍貴。

他們在廳上又閒聊了一會,左韋對裴憲的到來有些受寵若驚,趕忙命人去準備宴席,好為裴憲和左思接風。雨輕陪著他們說了一會話,就先退下了。

後院的小花廳內,桌上的空盤子摞起老高,那少年還在拿著胡餅吃著,不時往嘴裏塞著熟牛肉,吃得有滋有味。

一旁的青奴目瞪口呆,這少年的飯量真不是一般的大,已經吃了十張胡餅,喝了兩大碗豆粥,連著好幾盤子的熟肉,一股腦都吃進他的肚子裏去了。

“他真的不覺撐得慌嗎?”青奴心中暗想,搖了搖頭,也許是餓了好幾天的緣故吧。

這時,雨輕走進來,看到這一幕,也略感驚訝,不由得笑問:“如今你可吃飽了?”

“嗯。”

那少年用筷子夾起盤裏最後一塊熟肉,丟進嘴裏,吧唧兩下,抽了一下鼻子,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點點頭,笑道:“這可是我打孃胎裏出來吃的第一次飽飯呐,平日裏我都隻是吃個半飽,師父嫌我飯量大,總是笑話我。”

“啊?”青奴驚道,他還是頭一遭碰到飯量如此大的人,但又趕緊捂住嘴,後退幾步,覺得自己太過失禮了。

雨輕笑了笑,在室內踱了幾步,心想他吃了這麽多的東西,如果立馬說裴姑的事情,說不定他會消化不良的,便轉身問道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我叫順風,師父給起的名。”那少年用袖口擦了一下嘴巴,揚起長著雀斑的小臉,笑容很真摯。

雨輕微微一笑,心道:說起順豐快遞,人們的印象就是快,不知眼前這個少年有冇有這樣快的速度呢?

“裴姑讓我來臨淄左宅找她的,”少年說著又咕嘟咕嘟灌了一碗水下肚,打了個嗝,然後笑問:“她去哪裏了?”

“裴姑是何時說讓你來這裏找她的?”雨輕蹙眉,問道。

少年撓著腦袋想了一會,回道:“大概是幾個月前吧,她剛好去汝南看望師父,說了些我聽不太懂的話,反正就是讓我來臨淄尋她就對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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