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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兒知秋 作品

第105章 賞雪竹迴歸真摯 一騎絕塵千裏至(下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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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風習習,淄水河畔,一小舟很快靠了岸,黑色身影輕輕躍至岸邊,然後回頭對那船伕說道:“明日卯時在此處等我。”

這位戴鬥笠披蓑衣的船伕點頭道:“小的明白,主人可要當心。”

那黑色人影正是楊霄,朦朧的月色照在他瘦削的長臉上,顯得有些冷然,他在此處上岸,隻是為了去見幾個楊家舊人,這些年來他們一直暗中聯絡。

也正因為如此,他纔在郗遐的飯菜裏做了點手腳,想要甩開他們。此刻他的腦海中仍存有疑慮,隻是暫時不去想那些,然後匆匆消失在夜幕之中。

在一處臨近河邊的村子裏,有鱗次櫛比的兩三層小樓異常醒目,水漬斑駁的牆麵上,儘是青綠色的苔蘚痕跡,還有一些枯萎的錯亂如麻的爬山虎枝條,隻露出二樓的一溜窗戶。

屋內有些亮光,燭火隨風搖曳著,圍桌坐著三人,一人正在擦拭單刀,另兩人仍舊在吃著剛燉好的雞,其中一人伸手拽下一隻雞腿,遞給那擦刀的人,笑道:“萍姑人長得俊,廚藝也不賴,楊霄還真有福氣。”

“別胡說,小心被萍姑聽到,又是一擀麪杖子掄過來。”那人用袖子抹了抹沾滿油的嘴,悄悄道:“楊霄在弘農郡早就娶了妻的,萍姑那火爆脾氣,能甘願做妾嗎?”

這時候,門口站立一人,卻是那怒氣沖沖的萍姑,舉著那根熟悉的擀麪杖衝過來,口中還大喊著:“你們幾個亂嚼舌根的——”

“大哥,你來了!”

那擦刀的男子突然站起身,萍姑以為他們又像平常那樣捉弄她,所以也不理睬,就要掄起擀麪杖朝他們打去。

不成想身後一人用力握住那根擀麪杖,冷聲道:“省省你的力氣,連自家失了盜都不知。”

卻見楊霄衣袍上還沾著少許的血跡,大步走進來,掃過那三人,冷聲道:“楊武,韓虎,董苞,你們還有心情開這種無聊的玩笑,臨淄那邊你們可都去探查過了?”

剛纔擦刀的年輕男子正是楊霄的從弟楊武,他沉聲道:“大哥,最近臨淄城內有些亂,田大人派出了許多的巡城官差,好像在捉拿凶手。”

韓虎和董苞皆是楊武的結拜兄弟,也是楊駿的心腹護衛,當年和楊霄一同離開的楊府,這些年更是跟隨楊霄四處奔波,從冇有怨言,隻是有些匪氣,時常口不擇言。

萍姑見他們有要事相商,便要轉身走開,楊霄卻叫住了她,“你還是暫時留在這裏比較安全,方纔來的路上,看到幾個黑衣人潛入你家,雖然我已經結果了他們,但不知還會不會再有人來,所以——”

“多謝。”萍姑眉間掠過一絲擔憂,說道:“家兄自去了臨淄,已經數日未歸,也不知發生了何事。”

“你的哥哥就是個窮教書的,怕什麽?”董苞嘻嘻笑道,啃著冇有多少肉的雞肋,繼續說道:“我上次看到你哥哥和一個商賈混在一起,說不定要發財了。”

“你胡說什麽?”

萍姑剛揚起手臂卻又放了下來,長舒一口氣,瞥向楊霄,說道:“你走了這一路,怪冷的,我再去盛一碗熱湯來,你好喝一些暖暖身子。”然後便轉身走開。

董苞趴在韓虎耳邊,悄悄道:“看到冇,她還是那麽關心楊霄。”

“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去臨淄,”楊霄肅然道:“後日應該就能抵達,還是照原計劃進行。”

楊武他們三人齊齊點頭,即便未來可能有變數,但隻要楊霄一聲令下,他們還是會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。

這兩日田家兄弟就是按照雨輕劃定的區域進行搜尋的,總算是找到了那個人,可惜卻已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,經過徐仵作的查驗,此人是被一刀致命,冇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線索,好像一連串的案件再次被打回原點。

晨風寒涼,覃思早就和幾名小廝把所有的行李搬到牛車上,崔意緩緩走出來,望見青奴雙手端著長方形的黃花梨食盒正朝他走過來,他微微一笑,心道:這定是雨輕送與自己的禮物了。

“道儒小郎君,這是雨輕小娘子親自下廚做的點心。”

青奴將那食盒交到覃思手上,然後躬身稟道:“今早田家來人了,雨輕小娘子就去了府衙。”

崔意點頭,臉上並無任何不悅,直接坐上牛車。

青奴慌忙跟過去,堆笑道:“道儒小郎君何不再等一等,雨輕小娘子還有話要與你說呢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崔意放下車簾,移目看向那食盒,淡笑道:“過不了多久我便會回洛陽的。”

青奴不再多言,目送著牛車漸漸駛遠,他也轉身走回左宅。

城外官道上,牛車轆轆,車內之人已經打開了食盒,看著這顏色亮麗的甜點,他唇畔一絲笑意,拿起一塊放進口中,又展開那封信。

信上言道:“悅哥哥,這種甜品叫做蜜三刀,其實它還有一個典故,現在先不告訴你,食盒裏裝有六十六塊,你可以每天吃一塊,也許當你全部吃完了,就該回洛陽了。悅哥哥,我會時常寫信給你的,你可莫要取笑我寫的行書.......”

崔意神色疲倦,將信紙重新疊好塞回信封裏,這時覃思掀起車簾,說道:“小郎君昨晚徹夜撫琴,不如先睡一下吧。”

“無妨。”崔意微微闔目。

此刻他確實有些乏了,不過心裏仍有些擔憂,畢竟臨淄的事情還冇有結束。

若非清河祖宅那邊出了一些狀況,他本不想選擇這時離開的。雖然陸曄會照拂著她,但他終究隻是江東士族,在北方的領地上他還冇有太多的話語權,許多事情也是難以插手的。

忽然從前麵傳來一陣馬的嘶鳴聲,崔意蹙眉,掀簾望去,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,“郗遐,他果然來了。”

卻見郗遐收住韁繩,使馬停步,投來好奇的目光,戲謔笑道:“難道是道儒兄,這是要去往何處啊?”

牛車也停了下來,崔意斜睨著他,開口道:“郗兄剛在趙王那裏立了功,如今又來臨淄湊熱鬨,年底真是忙碌的很。”

“我哪裏比得過道儒兄呢?”郗遐坐在馬上,握著馬鞭,笑問:“如今可是要回清河去?博陵崔家人好像也去了,我想那裏應該和臨淄一樣熱鬨吧。”

崔意心底泛起漣漪,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意,慢慢放下車簾,牛車繼續向前行駛。

既然郗遐也來到了臨淄,那麽他也不必再過多擔心了。至於趙王府那件事,往後他自然會慢慢與他計較。

阿九望著那輛牛車漸漸駛遠,不由得問道:“崔家小郎君怎麽就這樣離開了?”

“多半是為了他父親的事情,不過那都是清河崔氏的內部矛盾,與我們無關。”郗遐不以為然的笑了笑。

“馬上就要進城了,我們先去找家客棧好了。”阿九驅馬前行,連著兩日趕路,他累的眼皮都有些睜不開了。

郗遐伸手拍在他的肩頭,笑道:“客棧人多眼雜,總是不便,我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落腳處。”說完揚鞭而去。

阿九微微一愣,心想總算到了臨淄,往後至少不用日夜趕路了,想到此多少感到欣慰。

此時的雨輕還在府衙與田家兄弟討論那個人的死因,其中田伯儀斂容道:“此人叫夏如海,常年在臨淄南街那傢俬塾裏教書,性嗜酒,脾氣暴躁,聽私塾裏其他先生所言,夏如海是在去年認識的範陵,他們二人經常出入賭場,流連煙花,倒是臭味相投。”

“夏如海可還有其他的親人?”雨輕喝了一口茶,問道。

田仲孜說道:“好像有個妹妹吧,叫什麽.......什麽萍姑的,住在鄰近縣的村莊上,很少進城的,他們也不過是聽夏如海順嘴提過幾句,倒是從冇見過她。”

雨輕點點頭,笑道:“或許這個萍姑會知曉些什麽,畢竟她是夏如海唯一的親人。”

田伯儀皺眉,走了幾步,又問道:“總是有人先我們一步切斷線索,難道府衙裏還有奸細?”

“這也未必,隻能說幕後真凶離我們很近。”雨輕起身,淡然說道:“他從未離開過臨淄。”

田仲孜也起身,喚來幾名官差,命他們速去查詢叫萍姑的女人,雨輕又與田伯儀談論了一些巡城的事宜,便告辭離開。

她心裏還在想著能否為崔意送行,便叫車伕加快趕車,駛回那座院落門前,才發現人去樓空,她很是失落,垂下眼簾,站立良久。

馬蹄聲漸漸傳來,她微怔,抬目望去,卻是那熟悉的身影,好像隔了好久似的,再次見到他,雨輕竟不自覺的眼前濕潤。

或許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,此時能夠見到來自洛陽的朋友,真的是又歡喜又感動。

“雨輕。”那人風塵仆仆的走到她身前,凝視她片刻,不禁心疼道:“多日未見,你竟清瘦了不少。”

雨輕笑意甜甜,抬眸問道:“郗遐,你怎麽會來臨淄呢?知世她們都還好嗎?世道哥哥和祖哥哥他們怎麽樣........”一時間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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